一言以蔽之：垃圾分类的意义其实很可疑。那些小区里就是懒得垃圾分类的人，看似在第一层，实际上在第五层。
今天在油管上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视频，由 NPR 发布的 Is Recycling Worth It Anymore? The Truth Is Complicated ，翻译为中文为《垃圾回收有必要吗？问题没那么简单》。虽然这个视频描述的问题发生在美国，但既然中国大城市也开始垃圾分类，道理都是一样的。
垃圾分类的商业本质
新一代进步青年通常会认为，垃圾分类是拯救世界灵丹妙药。把塑料瓶扔到蓝色垃圾桶，啪！那些塑料分子可能就会被转移到你买的下一双塑料拖鞋上。你很欣慰，这些聚合物分子没有填埋入土中或流入海洋，因为你知道，塑料在自然界中降解需要等上数百年。至于这中间具体是怎么做的，你可能感觉懵懵懂懂。
如果是稍微关注过垃圾分类的人，大概会知道这几个步骤：
- 收集。各个小区的蓝色垃圾桶内容会被收集到一起，不管是被垃圾车还是小区大爷。
- 分拣。就拿塑料来说，不同颜色、材质的瓶子会被从一大堆垃圾里分开。纸也是如此。
- 传递。本地收集站会分别把不同类型分类后的垃圾卖给不同的上游买家。
- 回收。塑料被重新熔化成原材料，纸会被化为纸浆，重新投入工业生产。
实际上，从小区大爷开始，每个人参与到这个过程中，都是因为有利可图。分拣员辛辛苦苦把不同类型垃圾分开，就可以分别卖出好价钱。政府可以出面规定垃圾必须分类，但系统要流畅运行，每个参与者都要有经济收益，否则就只能吃政府补贴了。
但没人愿意继续做了
过去十几年，中国一直从国外大量进口“洋垃圾”。有人会感到奇怪：我们要垃圾干啥？这钱挣得也太寒碜了。但当时，西方发达国家人力成本较高，运行整套垃圾分类过程成本太大。但由于环保风已经掀起（见下文），广大可回收垃圾如不回收，就会被环保组织批评。当时中国人力成本低，可以从进口的洋垃圾中分出可回收物分别回收，还可以赚钱。因此，“你情我愿”的交易就这么进行了几十年，西方发达国家只需要完成上节描述的第1步，由中国人完成第2到4步。
直到最近，中国人力成本上升了，对环境保护也注意了，干脆禁止了洋垃圾进口。这可愁坏了西方发达国家的回收商，他们只能把垃圾卖给东南亚国家，可就连他们也慢慢不愿意收了。在 NPR 的采访中，美国回收商无奈地说只能“走一步看一步”。可以想象，如果实在没有国家愿意进口，他们只能放弃回收、就地填埋或焚烧了。
垃圾分类≠环保必杀技
即使知道了垃圾分类的运行成本，可能还是会有人说：“政府可以补贴！不能让一片废塑料流入海洋或填埋场！”但这样的人还是对垃圾分类的能力有很大误解。
正因为垃圾分类有长长的商业流程，每一步流转都会由买家品控。比如，你扔掉了一罐某乐或某客薯片。这个薯片外包装是纸，内包装有一层铝箔。没错，纸和金属都是可回收物。但本地收集站收集后，到底把这个薯片罐分到哪类？如果是纸类，那上层纸回收商不乐意回收带铝箔的纸。如果是金属类？那回收商也会觉得外面的纸壳很烦人。这都是杂质啊！中间商可能会自己动手把那层铝箔撕下来，再分开回收，但花这个功夫值得吗？如果是一个沾着番茄酱的塑料瓶，中间商为了卖个好价钱，可能需要洗干净，但这么做可能也得不偿失。
实际上，大多数可回收物都做不到完美地回收，因为回收的包装物品质不一。垃圾回收的流程再完善，也总是会有部分可回收的物质最终逃脱回收商、流向填埋场，甚至顺流进入海洋。
塑料污染的滥觞——消费主义
看着这绝望的场景，你可能会暗自生气：这我们每天用的塑料，怎么那么难降解！但你可能不知道，刚被生产出来时，塑料可是以“不会磨损、不会折断”作为卖点的。但塑料推出不久，化工大厂们就发现，如果放任消费者购买高质量塑料制品，那等市场饱和了，谁还买啊？用家里的塑料用品还能用好几年，干嘛买新的。
于是，化工大厂们转而将广告重点转向了“方便、干净、卫生”，大量将塑料用在了餐具、食品包装等一次性用品领域。买了只用一次，下次还得找我买，美滋滋。对于非一次性用品，化工大厂也生产出了质量更差的产品，让用户更加频繁地购买。具体内容可见 Veritasium 真理元素的视频 This is why we can’t have nice things ，B站中文版《计划报废：为什么你的手机一过保修期就坏？》。
但正如前文所述，环保团体之后发现了塑料对环境和野生动物的危害，化工企业面临的压力与日俱增，民众也开始担心使用的塑料袋会把可爱的海鸥噎死。这次，他们想出了个绝妙的公关策略：清洁美国行动。他们投放广告，大力向普通民众宣传垃圾回收的好处、乱扔垃圾的后果。在一则广告中，小女孩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塑料瓶，扔到了垃圾桶里，得到了爸爸和雄浑的男声旁白的称赞。在这样的公关宣传下，民众自然就会想：“我买了塑料也不要紧，会被回收哒！没有污染哒！”然后再从便利店买一罐快乐水一饮而尽。无数塑料制品就这样被源源不断地消费、丢弃。
但不是这样的。垃圾回收制度并不完美。你购买的每一个塑料制品，终究还是会在对自然的污染中留下脚印。
结论
总结一下，要最根本地减少人类的环境的废物污染，还是要从根本上减少废弃物的产生。下次口渴时，考虑一下拿杯子去饮水机接水吧，别再买快乐水了。